發表於 【短篇】治癒者之書

【短篇】《治癒者之書》3完

Healer  

三、久別重逢的相遇

當顧久安和吳欣萍站在他母親的門口,他母親泫然欲泣地說,「兒子,這年紀差得有些大,老媽我有點難接受啊。」

話一說完,何郁也鑽了出來,他母親一見,頭又更暈了,「難道還有個女兒嗎?這我得考慮考慮,我沒辦法這麼快給你答覆。」

「媽,我們談的是正經事,再說我女朋友是她。」顧久安抽了抽嘴角覺得他母親想太多,順手拉過何郁到身旁,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頓時不知所措,「呃,伯、伯母好,我是何郁。」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都趕緊進來坐吧!」顧久安的母親顯然鬆了一口大氣,之後他們坐了下來面面相覷,顧久安的母親才發話,「不知這位是?」

「妳好,我叫吳欣萍,我是托妳兒子幫忙找個人。」吳欣萍禮貌地打了招呼,顧久安的母親也回應著,「妳好妳好,我叫趙晏容……」趙晏容扭過頭對著顧久安說,「兒子,你幫忙找的人和老媽我有關係嗎?是我認識的嗎?」

顧久安點點頭,看著這兩位婦人對對方如此和藹可親,他便不願意說出,可這種事也不能就此作罷,「媽,她兒子失蹤於二十年前的XX市立醫院。」

話一出口,趙晏容猛然地盯著顧久安看,震驚、擔憂、畏懼……五味雜陳的神情讓他相當難受,坐在一旁的何郁悄悄地握著他的手給他安慰。

吳欣萍有些不明所以,正想發問,趙晏容沒了之前的神采奕奕,一下子像是頹老了好幾十歲,「果然,該來的總是該來……

「什麼?」吳欣萍忽然隱隱擔憂了起來,眼前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有什麼關係?她開始害怕知道真相……

趙晏容說起自己的事,三十年前她和姓顧的男子相愛並且有個兒子叫顧久遠可他們卻未結婚,最後那個男子竟拋下她和兒子與有錢人的女兒結婚,從此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五年過去,男子卻回來找她,只因他的妻子無法生育便想要把他們的兒子接過去,她本來不答應但男子卻告訴他以她的能力照顧不好兒子,如果讓他接回去,兒子肯定能過得更好,而他也承諾於她,每個月讓她和兒子見一次面,於是趙晏容為了兒子的將來忍痛答應,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又過去五年,卻沒想到他的妻子一直以來都在懷疑他們會舊情復燃,時常和男子吵架,男子氣不過說了一句趙晏容比她明事理的話後便造就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那時,男子依約帶兒子來和趙晏容敘舊,爾後在回程的路上卻發現他妻子一直匍匐在後座的腳踏墊上,他妻子不分是非的指責男子和趙晏容背叛她,瘋狂似地和他吵,男子覺得她無理取鬧大吼她幾句,他妻子氣不過揚言說要一起死,她兒子則是害怕地在一旁放聲大哭,卻不料下一刻他妻子就伸手搶男子的方向盤,導致整台車失控地朝對向車道的車直撞過去……

後來,趙晏容接獲消息趕到醫院,車上三人無一生還,她無法承受兒子已死的消息,打擊過大的她卻突然瞧見有些懵懂坐在走道病床上的男孩子,年歲和她兒子差不多大,又穿著同樣款式顏色的夾克,一時失心瘋將他誤認做自己的兒子帶走。

她悉心照料他七天,七天後卻恍然醒悟,她想,她怎麼能隨便把久遠給輕易替代掉,這樣對久遠不公平?而這孩子也本該有他的人生!可她因為捨不得也見這男孩子不會說話想要幫他便先將他留下,也給他一個名字叫顧久安,希望他長長久久又平安,而這一留,就留了二十年。

可想而知,人們的感情不幸會造成社會的不安定。

聽完這些,吳欣萍明顯受了極大打擊,她喘著大口大口的氣,她尋了十年的兒子居然就在她的眼前,而那個帶走她兒子的人也在她眼前,這樣的真相怎能讓她平靜面對,她掩著面痛哭,句句指責趙晏容,「妳怎麼能……怎麼能帶走我兒子?妳怎麼能拆散我們?怎麼能讓我和他失去二十年的時間?醒來後的這十年,我從沒安穩地睡過,我常夢見清明跟我說他好怕很孤單!妳怎麼能為了妳的私心就帶走我兒子!怎麼能!」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等等!」趙晏容已淚流兩行,從前傷心的往事再被提起她也沒顯得好過,她也知道她自己荒謬的可以,她真心懺悔道歉可吳欣萍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下一刻吳欣萍痛心疾首地奔出了門,顧久安不放心讓何郁跟上去看看,而屋內就只剩他和趙晏容。

「兒……久安,你知道後,怨不怨我?」趙晏容沒有期待顧久安能不怨她,她是拆散他們的罪魁禍首,她不奢望他能不怨她,如今,她也沒資格再喊他一聲兒子。

「我想怨可不知道從何怨起,妳對我向來很好,又是二十年的盡心養育,即便是因為妳的私心,我也怨不起妳,」顧久安怎麼會怨懟這個女人呢?這種事要他怨什麼呢?「可是,我卻覺得我愧對我的親生母親,她沒有忘記過我,十年來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找著我,可能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傷,但我卻生活得如此安逸自在,對於她我卻如此愧疚,好像不怨妳就對不起她一樣。」

趙晏容望著顧久安哭得更兇,是難過也是開心,難過的是因為她一時私心讓他自責,開心的是他竟不怨她,「久安,對不起,你沒有錯你不用自責,是我的錯,是我的自私。」

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竟然也變得如此模糊不清。

 

 

顧久安從未想過三天後吳欣萍會親自聯絡他,因為三天太短,短得連他自己都還沒做好準備再次面對吳欣萍。

當再次看見吳欣萍,顧久安卻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她,十歲以前他的記憶半點不存,對於她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吳欣萍望著對面的顧久安,張了張嘴卻又欲言又止,她的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兩人無語相對,最後顧久安開了口,「對不起……

「你有什麼好道歉的?如果不是我執著找兒子,只要自己一人把這份悲傷吞回肚裡就好,這樣就不會傷害這麼多人,不過幸好的是,我兒子他過得很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她把我兒子養得這麼好,我如果怨她就太得寸進尺了,我會忍不住怪她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我兒子和她相處得這麼好讓我以為自己是來破壞他們感情的,想到這裡我卻忍不住怨起她來,這些本該是我和我兒子的。」吳欣萍沒想過自己能平淡地說著這些話。

她想,她跋山涉水、穿越重重十年,終究抵達她兒子的面前,即便對方再也不記得她,對她也無所回應,她也覺得值得,因為對方好好地在她眼前,對她而言,這是十年來的唯一幸事,「我想了整整三天,想了明白,她帶走你也是好的,我成了植物人,怎麼還能給你無微不至的照顧呢?所以她帶走你是好的,或許我就無緣陪著你長大,如今還能與你相見也是上天恩惠,你過得好,我就別無所求。」

我的清明,我的兒子,你過得好,我就別無所求。

吳欣萍至此都不認他,顧久安也不免紅了眼眶,這個女人居然為了不造成他的困擾連相認都放棄了,他何德何能可以有兩個母親來愛他?

 

 

後來,吳欣萍說要去面朝大海的遠方一個人騎馬砍柴看盡春暖花開。

陸久安和何郁得知便要為她餞行,她欣然接受也提議約上趙晏容,四個人坐了一桌,吃著簡單的家常便飯,喝著小酒唱著小曲兒。

吳欣萍就高歌了一曲,嗓音還特別響亮好聽,她唱: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趙晏容也用五音不全的歌聲跟著和,何郁喝了點酒在一旁拍手叫好,顧久安看著眼前的景象無奈地笑了又笑,他想,沒有任何時刻會比這時更加刻骨銘心,他的母親們和他喜歡的女孩兒都在,沒有憂愁沒有悲傷沒有苦痛,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光景。人與人最美好的光景,是心意相通的瞬間,因為難得可貴而且得之不易。

當大家喝得荼糜爛醉有點東倒西歪時,半是清醒的顧久安對著吳欣萍和趙晏容說,「親愛的媽媽們,我永遠都是顧久安也都會是程清明。」

話一說完,兩位母親抱頭痛哭,惹得何郁和陸久安一人安慰一個。

當他們正手忙腳亂安位兩位母親時,顧久安的書房裡出現一抹身影,那人拿起那本書冊和平板便一溜煙消失無蹤,只在桌上留了張便利貼說:後會有期!

世上有本書記載著人世間的悲喜交加,而持有者卻能擁有回到過去的能力,如果有人突然找上你,請你千萬不要害怕,或許你的身上正出現需要解答的問題,而你所需要的答案只有在一次次幫別人回到過去時才會漸漸浮現,不管是開心的、悲傷的,那些答案終究會讓你闊然開朗。

 

而有些人心上會有一道傷,時過境遷依舊會疼的傷,請要相信那些看不見無法痊癒的傷總會有個人或某件事為你治癒。

 

能回到過去的那些人們如此幸運也如此不幸,因為悔恨因為悲傷可以回到過去重蹈覆轍那些悲傷與快樂,看到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遇到那些改變現況的人。或許你沒回到過去還代表你現在的生活還不算糟,不是嗎?

 

2015.03.26()

 

 

 

後記

啊啦啦,其實這篇文幾乎是要難產的而且還是要投學校文學獎的,但最後利用上課時間胡思亂想了一番,它就順產了嘿嘿。

原本的故事是這樣構想的,主角還是叫陸久安的時後,他是位大學生,因為兩年前一場連環車禍受了重傷在醫院待了一年,本來以為沒事,卻發現會頭暈、昏迷昏睡等症狀,不堪其擾的他還一度想自殺,因趙晏容的關係活了下來,往後便開始會做清醒夢,直到遇到同班同學何郁,才明白自己是回到了過去。

而何郁也同樣在連環車禍中受到波及,以至於她能回到過去,也在種種時驗證時下得知自己回到十幾年前,她便企圖要改變過去,為了挽回十五年前遊覽車翻覆意外,後來在過去與陸久安相遇,和陸久安試圖改變過去的死亡,卻發現時間能被延遲但終歸一死……

結果寫一寫就破萬了,於是刪了又改、砍了又寫,大概寫了四、五次,這是最終定案,結果我經過徵文海報旁邊時仔細一看,發現乾,原來是3000~5000字,那天當晚我面對著這篇文,心涼一片,累覺不愛,一直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在3/31前完成,是不是今年不角逐文學獎了,很多問題襲擊而來,當下超級無助(果然寫文的人會愈來愈敏感),就這樣失意了一個晚上又多加幾個小時……

我想,大抵自己還有一點執著,就是很不甘心自己寫了那麼一大堆字,刪刪改改、砍砍寫寫費好大勁兒,怎麼能因為爆字數就屈服呢?

於是,隔天晚上我就想到了另一種題材,陸久安就成了另一個人。

 

本來也打算繼續沿用陸久安這個名字,但是陸久安這個人已經在我心裡成形,如果再讓這個名字出現恐怕會把這篇主角寫壞(?),於是改名顧久安,堅持「久安」二字,就是寓意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何郁的名字是看到詩詞裡有一句詞兒取的,「洛市何郁郁」,有人聲鼎沸的繁華景象。在故事裡,裡頭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都有寄望,給何郁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一生當中都能熱熱鬧鬧不孤獨。

當何郁介紹自己:無可奈何的何,芬芳馥郁的郁。

我其實有一段時間想把她的名字改成何鬱,我想讓她說:無可奈何的何,鬱鬱寡歡的鬱。

雖然「何鬱」也可能說成:何來憂傷,但還是覺得,她的父母不會給她取這個名字,其實也考慮到他父母可能覺得「鬱」字筆劃太多,小孩以後寫考卷會怨他們吧哈哈!

 

我啊,其實很喜歡吳欣萍,她是堅強的女性,她可以把苦楚往肚裡吞也不願造成兒子的困擾,只要兒子過得好,她也就心滿意足,我不知道真正當父母的會不會這樣想,但如果是我,我應該會這樣想吧,我的孩子啊,你()過得好,媽媽就別無所求。

趙晏容本質是個個性很可愛的人,如果她沒遭遇喪子之痛,我想,趙晏容和兒子可能天天都在搞笑,一家子絕對會很和樂融融。

要是沒有那個意外,我不由得去想像那樣的畫面,他們倆家應該都過得很歡樂。

當初,我想到趙晏容的故事時,我其實是把她設定為小三的,那時我寫下這一句話:可想而知,人們的感情不幸會造就社會的不安定。

也剛好想到最近台灣的法律議題,說要把「通姦罪」除罪,當然大家對通姦這種事頂多定義傷風敗俗,但你不能否認有些人會讓它發生命案造成社會恐慌啊!

 

我就是想寫溫暖向上的文,即便人世間有很多悲傷、不如意種種負情緒,可是一定要相信,這世界的某個角落肯定會有人或事來治癒自己那顆受傷、寂寞的心。

我想,我就是不願對這個世界絕望,我相信真情存在,即便種種跡象都在反駁,我也想繼續相信,哪怕只有細微的希望。

因為不順心、難受就對這個世界絕望也太無病呻吟了些,只能歸咎於我們生活得太過安逸,有的人可是生活都有問題、身體也有殘缺,可是他們依舊繼續活著,努力地活著,從不妥協、從不放棄。

他們是真正活著,而我們卻是浪費生命。

我們有時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因為幸福是比較來的,沒有比較怎麼會知道:啊,其實也沒多糟啊,自己大驚小怪了呢!

對我來說,那些不順心都是一陣的,就像每個月大姨媽來的陣痛,痛完了就沒事了,我依舊還是生龍活虎一隻。

我會這麼堅信,即便烏雲密布,太陽也不曾消失,它只是暫時被擋住了而已。

寫於2015/03/27 的台中

  

發表於 【短篇】治癒者之書

【短篇】《治癒者之書》2

Healer  

二、恩怨又有誰看透

顧久安點開平板,看了下一個委託者的照片,是個眉目清秀的中年婦人,有個很普遍的名字叫吳欣萍,眉間帶著淡淡憂愁。

他皺著眉,直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也記不清自己是否認識,這會,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何郁領著委託者前來,至於這個工作怎麼換成何郁來做,源自於他那個眼力很好的助理,看得出兩人曖昧還想個辦法讓他們有機會相處,這也給自己逮了個機會放個長假,這如意算盤打的如此之妙啊。

「清明?」當委託者瞧見顧久安後輕喊了一聲,他沒聽清想開口發問,隨即委託者只是說,「你的模樣我見著有些眼熟呢。」

顧久安覺得訝異,居然對方也說他眼熟,真不知這是否是冥冥中註定。

「是嗎?我也覺得吳阿姨妳很眼熟。」那位婦人笑了起來但眉中那點憂愁卻消散不掉。

「哈哈,是啊?我有個兒子也同你這般大,他叫程清明,模樣和你有點像,可我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婦人是笑著說這句話的,顧久安也猜想得到她為何想回到過去,她低下頭來說,「我想回到過去,想知道當年我兒子怎麼會失蹤。」

於是顧久安讓吳欣萍在書冊上寫上名字、出生年月以及想回到過去哪個時間,後來他們也聊了一會,顧久安才知道吳欣萍的一些事情,這個婦人孓然一身,二十年前她有個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個乖巧的兒子,可在某日他們全家出遊卻遇上了重大車禍,她的丈夫當場死亡,而她自己成了植物人,她的兒子受了輕傷但之後卻無故失蹤,十年後她醒了過來就得知兒子失蹤的事,後來十年間一直都在尋找她的兒子,如今在偶然機會下得知顧久安的聯繫方式這才登門求助。

 

 

吳欣萍如願回到過去,回到他們和樂融融一家三口的時候,可如今的她卻只能遠遠凝望,畢竟她的出現只會為他們帶來恐慌。

回到過去不全然沒有代價,人們只能以現實的模樣回到過去,遇見至親摯愛之人永遠都不能表明身分,面對曾經歡樂的時日更是一種折磨,只因得再次承受那樣離別、失去的痛苦,這就是回到過去的一部分代價。

吳欣萍特別清醒,面對那些天倫之樂只是一眼瞥過,不見便不念、不念便不痛,她如今的目的只是要找到她的兒子,想知道當年她兒子究竟是怎麼失蹤的而已。

時間漸漸來到出車禍之前,他們還在說往後的每一年每一月都要這樣全家一起出遊,下一秒鐘對向失控的車卻朝他們高速行駛而來,他們閃避不及被撞得慘不忍睹,吳欣萍站在遠處還是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可她得忍到最後,她一定要知道她的兒子究竟是怎麼失蹤的。

在現實的顧久安看著平板裡情況,卻是胸悶得厲害,人世無常竟是如此殘酷,而吳欣萍為了兒子居然願意再一次目睹車禍的發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何郁的父母是,吳欣萍也是。

事情發生後吳欣萍花了一點時間到了醫院便開始尋問兒子的下落,而在大廳裡有個慌慌張張逢醫護人員就問的年輕女子與她擦肩而過,「小姐,我的久遠在哪?醫生,我的久遠在哪?」

吳欣萍不疑有他匆匆離去,這時她問了醫護人員剛剛發生事故的人送往何處,醫護人員只說有個女子還在急診室裡頭,其他人並不清楚,吳欣萍找遍了整間醫院卻在大門口瞧見她兒子的身影和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他們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就走,吳欣萍追了出去卻已來不及。

另一端的顧久安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程清明居然長得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而那個逢人就問的年輕女子瞧見程清明後居然是一把抱住,還說他是她的久遠進而將他帶走,他更難以接受的是那個年輕女子是他母親年輕模樣的時候啊……

 

 

由於訊息量的龐大,顧久安將吳欣萍帶回後就先讓她離去,也和她說一切都等明天再議,何郁瞧見吳欣萍流淚離去後有些疑惑,她前去找顧久安,卻發現顧久安趴在辦公桌上顯得難受,她未見過他這樣子,可她也不知道怎麼關心他,只好伸手順了順他的髮,「顧久安,你還好嗎?」

「不太好,」顧久安伸手握住何郁的手,抬起頭來看著她,「別亂摸男人的頭。」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不能摸?」何郁一臉擔憂地問。

「我想,我大抵知道為什麼我能讓人回到過去的原因了,或許是為了讓我知道我的身世,」顧久安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說,「男人的頭摸了可是要負責的,妳是打算要對我負責了?」

何郁愣了神,回神後立刻甩開顧久安的手還跑走,臉漲紅一片也要罵一句,「流氓!」

顧久安見何郁反應如此之大便笑了起來,心情也算是好多了。

他沒有十歲之前的記憶,家中也沒有相片,他的母親只說他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不記得先前的事情,也怕他觸景生情就把相片全燒了。他的母親對他一直很好,對他如此呵護,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他不能因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就視若無睹。

他想了一宿,究竟是要揭開真相還是掩藏真相,揭開真相對他母親是種難堪可掩藏真相卻是對吳欣萍的不公平,這一夜他註定失眠。

隔天一早他就打電話給他的母親,「媽,我今天會帶個人見妳,妳應該有時間吧?」

「有有有,一定有!」顧久安的母親以為單身許久的兒子交了女朋友準備帶回家給她看,興奮地連連應好。

接著,陸久安也連絡吳欣萍說今天改個地點要見一個人,何郁昨夜聽他仔細分析,知道來龍去脈,有些擔心他的心情便問,「我也能跟著去嗎?」

「能啊,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顧久安拍拍何郁的頭,笑得可燦爛。

何郁一聽,紅了一張臉還說了句無賴之後又跑走了。

 

【未完待續】

 

發表於 【短篇】治癒者之書

【短篇】《治癒者之書》1

Healer  

 

《治癒者之書》

 

 

一、    假如時光能倒流

這世上有一個人能讓時光倒流,凡能找到他的卻只有一種人,只有對過去執念至深的人。

顧久安坐在辦公椅上往後微微一靠,手裡翻著一本不合時宜的藍皮線裝書冊,明晃又舊黃的檯燈微光灑落與書裡墨字相交融合,映出的是一行行悲喜交加、一段段陰晴圓缺。

桌上一杯君上銀針冉冉升煙,他極其喜歡這茶,當沖泡時那三起三落的浮沉之姿,就如同人們在紅塵裡的打滾起伏。

今年的他已有三十,曾是一位藝術總監來往於國內外,但因五年前一場車禍意外,導致他的腳落下病根,不能久站也畏懼氣候交替,所以幾乎不離他的住所,如今做為一個文學編輯。

也在同年他意外擁有讓人回到過去的能力,他手裡那本古典書冊是媒介,是當時有個人拿著那本書冊和一台平板莫名出現在他書房內,那人這麼告訴他,透過書冊的記載,就能使人回到過去,而平板則是能掌握他人在過去的行蹤。

那人說,書冊的使用很簡單,委託者只要在書冊寫上姓名、生辰以及回到哪個時間點便可,其餘的皆由顧久安來執行,比如送委託者回到過去或是保護著委託者不在過去受傷害。

那人仔仔細細地告訴他如何操作這一連串的流程,至於為什麼會找上他,那人只說,只要他試著使人回到過去就能漸漸找到原因。

於是他抱著好奇的念頭開了這個副業,同時在任何地方留下聯絡他的訊息,比如在公共廁所的牆壁上,想當然,在這個充滿文明又講究科學的世代,看似無稽之談的事根本不會有人理睬,就在顧久安幾乎放棄時有人找上門了,之後陸陸續續被人口耳相傳著。

 

 

今日是他接受的第兩千七百八十一件委託,他看著手裡的平板,裡頭有著託人幫忙蒐集的委託者個人資料,上頭的照片是個年紀極輕的女生,看來只有二十出頭,梳著規矩的馬尾、額前有著幾縷瀏海,背景只有寥寥幾句,是個從小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姑娘家。

如今,她就坐在他的面前,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深怕這裡是什麼非法場所,顧久安不置可否,他有時也覺得自己在經營非法事業。

顧久安努力地朝她一笑,希望她能卸下心防與他和平相處,「既然如此,我們直接開始吧。」

……我叫何郁,無可奈何的何,芬芳馥郁的郁,今年二十,興趣是……」何郁緊皺著眉頭一路說下去,顧久安急忙打斷她,「這不是相親不用說那麼仔細。」

「抱歉,我有點緊張,所以我還得說什麼?」何郁吞了吞口水,顧久安知道何郁緊張的是回到過去這件事,沒有人能在這件事的面前顯得淡定,「說妳想回到哪個時候,回去想做些什麼,我得做些評估,太危險的話我可不做。」

何郁咬了咬唇,艱難地吐出一段話,可眼神如此堅定,「我一定得回去,不管付多少錢我都願意,就算不夠我也會籌來給你!」

「並不是錢的問題,我接受委託一毛錢也沒拿過,我只是需要知道到底危不危險,回到過去的是妳的精神,妳的本體還是存於現實,若是妳在過去出了事,那麼妳的本體也會出問題,若是遇到命懸一線的事,後果更不堪設想,說不定整個人就沒了。」雖然這個職業沒人做,沒有所謂的規矩,但秉持著道德良心他也是要擔負他人性命安全,實際上是因為,委託者若是在這裡出事,他是最大的嫌疑人並且沒人可以作證,當然他得先利人才能利己。

「真的什麼報酬都不用?」何郁總覺得不付錢好像太佔別人便宜,回到過去可不是小事。

這時陸久安摸了摸肚子,沉思一會說,「好吧,那晚餐給妳請。」

 

 

何郁睜開眼來瞧見的景象令她一度不能言語,十年的反覆描繪與勾勒,那樣的場景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模樣,人聲鼎沸的街道、車水馬龍的馬路,樓房幢幢佇立道路兩邊,這裡曾是她和她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而街坊鄰居每天都會熱絡的互相打招呼,有著濃厚人情味的土地,可是在她十歲那年,一場災難襲來,這裡的一切便面目全非。

在她的人生裡,前十年平安喜樂、後十年痛不欲生,一場強震引發的災難讓年幼的她飽受生死離別的煎熬,如今能回到過去,她喜極而泣。

何郁抹了抹淚水,一抬眼就看見前方牽著一名小女孩的夫婦,哪怕只是單單背影、哪怕只是一眼瞬間,她就可以如此肯定,那是她的父母,何郁剛要邁開步伐,心裡所要吶喊的話全到了嘴邊,可就在剎那,她的手腕被人緊緊拉住,一回首竟發現是顧久安!

她心裡焦急,深怕對方要走了想要跟上可顧久安卻不鬆手,她不可思議又疑惑地看著他,「妳不能貿然上前,妳可不能喊他們是爸爸媽媽。」

何郁愣了愣,本來喜悅的模樣頓時黯然失色,「那我還能做什麼?」

「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透露妳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事。」顧久安緩緩鬆手,有些於心不忍,何郁沒了拘束頭也不回地朝前奔去。

這樣的失而復得對何郁來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顧久安隱憂了起來,他本來是在現實世界翻著那本藍皮書冊和看著那台平板,那書冊會自己記錄委託者在過去的所有事件,而平板則像個會移動的監視器鎖定在委託者身上,以至於顧久安能輕易掌握他們的行蹤,一有問題他就會親自到過去解決,所以他才會回去阻止何郁。

 

 

顧久安深深嘆了一口大氣,他想,每個人都有個心魔,放不下、捨不得就是何郁的心魔。

「何郁,妳太貪得無厭。」顧久安皺著眉對著坐在剛回到現實的何郁說。

何郁死死地閉著眼一語不發,默默流了淚,一點喑嗚聲也沒發,顧久安看在眼裡特別難過,過去遇到這種情形他會特別迷茫,在這些別人的悲歡離合中怎麼會有他想知道的答案呢?

五年來,他沒有半點答案,可他卻不願停止,假如世上只有他能幫他們,他會繼續下去,只因不論是誰都有無能為力需要有人拉自己一把的時候,即使他要看盡所有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我這是貪得無厭?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十年來我每天都想著要和他們重逢,他們不肯在現世裡陪我,那麼我就去找他們,顧久安你之前告訴我,我做什麼都行只要我不透露自己的來由,那怎麼改變過去就不行了呢?如果不能改變過去,那為什麼可以讓我回到過去?為什麼要讓我再遇見我的父母?你說,這是為什麼?」何郁本來閉著眼哭著,可哭到後來她漸漸睜開眼來用極其悲痛的眼神盯著顧久安看,他從未聽過這麼令人痛徹心扉的詰語。

「我所接過的委託中,的確有人改變過去,可他也付出代價,沒人可以改變得了生死是因為沒人給得起它的代價。」顧久安垂下眼眸來,用很低沉的聲音這麼說,「過去的無力可改是為了讓人永不後悔來珍惜當下。」

何郁聽不進顧久安所說的,她想,她回到過去與他們相見、說笑以及觸手可及,所有的一切是她十年來的朝思暮想,可再過一日,這些將會灰飛煙滅,所以她才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改變過去。

 

 

在《大話西遊之仙履奇緣》裡,至尊寶無數次使用了月光寶盒讓時間倒流回去拯救他的妻子,可在最後他卻回到五百年前遇到了紫霞仙子。

可見這個情況告訴我們,即便是法寶,多用幾次也是會失靈,再說這種不靠譜的穿越,多來回幾次肯定會出錯。

這會就出錯了,何郁被顧久安送回到事發的前幾個小時,顧久安則是在看書冊記載時才發現的,怕是何郁會在過去崩潰導致她現世的本體受傷害,他便趕緊回到過去要將她帶回。

每個委託者都有三天的時間回到過去,現實的三天等同於過去的三年,三年一過,各自天涯。

她與她的父母再度相處了兩年,這一日是最後一年,一年之後所有種種皆化為烏有,如同讓她做一場大夢,夢醒之後了無痕跡,只餘一縷悲涼令她夜夜難以心安。

何郁走在街上,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的茫然無措所導致,這一路上,每一步沉重地宛若腳上綁著鉛塊……漫無目的的她走到了她家門前,在十年前的那個家遇到她的母親……

另一方的顧久安只想著得再快點,讓他快點追上何郁,他趕到時她正和她的母親說話,話說一半,大地微微震動,她母親二話不說轉身進屋,緊接著震度越大,強震一波波襲來,這番天搖地動長達數十秒之久,周遭磚牆崩塌、人聲叫喊,此起彼落令人心慌的聲音沒有半刻停息,可何郁當下卻一個勁地往屋內衝去,顧久安見狀也趕緊閃閃躲躲地追了上去!

霎時,一幢幢房屋如骨牌似的傾塌而下只剩斷垣殘壁,也因電線走火而燃燒起熊熊大火一發不可收拾,顧久安一度找不到何郁的人,他從未如此心急過,「何郁!何郁妳在哪?」

「媽媽!爸爸!你們在哪?你們在哪?到底在哪裡!」不遠處傳來何郁哭喊的呼喚聲,顧久安奔往她的所在之處,「何郁,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得回去!」

何郁被顧久安拉扯著,她無心理會,「你放開我!我得去找我爸爸媽媽,就算我改變不了生死,我也不要他們死得這麼痛苦!」

顧久安沒有辦法,只朝著她大喊了一句,「這樣妳在現實會死的!」

何郁立即沒了聲音,她睜著汪汪淚眼緊緊地盯著顧久安,然後一句一字堅定地這麼說,「死了也沒差!要是我爸爸媽媽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

「可是我捨不得!」顧久安的心被重重地一捶,苦不堪言,可他卻緩緩放開了她,「妳去吧,我會保護妳到最後一刻。」

何郁震驚地看著顧久安,而他則催促著她,她有些難過地看著顧久安然後毅然決然扭頭就走,親人的生死就擺在她眼前,她絕不能棄之不顧。

「媽媽!爸爸!」等何郁找到他們之後,她的父親為救她母親和年幼的她就這麼被厚重的泥牆壓住,早已沒了呼吸,而她的母親滿身是血緊緊地抱著年幼的自己奄奄一息,她趕緊上前跪倒在母親的身邊,情不自禁地落了淚哭喊著,「媽媽!」

她的母親沒有過多精力去想何郁在喊誰,拚命地伸出一手抓住何郁的手臂,用著最後一口力氣艱澀地說,「求妳救救……我們家小郁,她得活下去、她得活下去……她可能會活得很苦……可是她得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我和她爸爸就這麼一個心願……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拜託妳……拜託……

何郁從未想過,她的父母如此渴望她能活著,她淚流滿面地回握著母親的手,點點頭承諾她的母親,她的母親這才鬆了手、闔了眼與世長辭,她的父母至死也護著她,留著的一點力氣都是為了她!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只因自己在強震中昏迷過去,等醒來後只被人告知她的父母死了。

顧久安走上前去蹲下身來安慰何郁,何郁這才失聲痛哭,她像個孩子哭得毫無顧忌,她哭喊著捶著自己的胸口,「為什麼前一刻我們還在說說笑笑,後一刻我們就天人永隔了呢?顧久安……在我不知道的過去,我的父母渴望我活著!他們要我好好地活著啊……

顧久安嘆了一口氣特別心疼,將何郁擁入懷中輕輕安撫,任她在他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他想,他是喜歡上這個一心為親人赴湯蹈火的姑娘,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喜歡上她。

 

【未完待續】

 

【閒話家常】:好久沒po文,這本是寫來投稿用的,但是咱們學校的短篇才3000~5000字,所已爆到9000多的我只好把它拿來po了哈哈,

我就另開新篇寫投稿的,也在今天交出去啦嘿嘿  ~(請祝我得大獎 )

而且我為了學校投稿,寫作魂都被它給逼回來啦,刪刪改改才是我的風格嘛 

明天會把這篇po完的啊嗚~ 大家晚安喲wwwww